诗歌之美 | 篇三十四《邶风·式微》
Bèifēng·Shìwēi
邶风·式微
Shìwēi, shìwēi, hú bù guī？
式微，式微，胡不归？①
Wēijūn zhīgù,hú wéi hū zhōng lù！
微君之故，胡为乎中露！②
Shìwēi, shìwēi, hú bù guī?
式微，式微，胡不归？
Wēi jūn zhī gōng, hú wéi hū ní zhōng！
微君之躬，胡为乎泥中！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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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邶风·式微》注释
① 式：作语助词。微：（日光）衰微，黄昏或曰天黑。胡，何，为什么。
② 微君：要不是君主。微：（如果）不是。
中露：露中。倒文以协韵。（一说“露”，“路”的假借字。《尔雅·释名》：“路，露也。言人所践蹈而露见也。”）
③ 躬：身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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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邶风·式微》赏析
《邶风·式微》是一首简短的小诗，全诗只有短短两章，共32个字，简短工整而又参差错落，两段都以“式微，式微，胡不归”开头：天黑了，天黑了，为什么还不回家？诗人紧接着便交待了原因：“微君之故，胡为乎中露”“微君之躬，胡为乎泥中”，意为如果不是因为君主，不是为了君主的安康，怎么会终年累月衣沾夜露，如陷泥淖般地奔波劳作。只从文字看来，这就是一首普通的怨诗，或为生计故，或为道义故，主人公终日沐露沾霜，奔波在途。
但方玉润曾评价此诗“语浅意深，中藏无限义理，未许粗心人卤莽读过。”确实，这绝不是一首简单的哀怨诗歌，后人对其主题的异议之多也是其非一首简单小诗的佐证。
《邶风·式微》常被后世文人视为一首归隐诗，“式微”经常被文人们吟诵以示心志，如唐朝王维的“即此羡闲逸，怅然吟式微”，孟浩然的“因君故乡去，遥寄式微吟”，贯休的“东风来兮歌式微，深云道人召未归”，崔璞的“作牧惭为政，思乡为式微”，这些诗中的“式微”皆有归隐的意象。
“式微”另一个含义是指事物从兴盛到衰落，《诗经·大雅·烝民》中言“式”是古训，是古代圣王所传下来的法度：“古训是式，威仪是力。”“微”做衰微来解，那么“式微”就是指国力、法度、人心等衰微。《毛诗序》对于此篇背景的说明与此说法一致：“黎侯寓于卫，其臣劝以归也”，传说中的春秋古国黎国被夷狄侵扰，国君被迫流亡到了卫国。夷狄退去后，黎侯却不愿归国重建社稷。但当时的卫国正处于一种萎靡不振的下滑状态，所以黎侯的臣子发出：“式微，式微！胡不归？”的呼声，这是随行群臣对黎侯的劝诫，是时候回自己的国家了，不应该再滞留在国运衰微的卫国，辜负了自己国家的子民。或许劝诫不果，臣子们有些怨气：“微君之故，胡为乎中露”，“微君之躬，胡为乎泥中！”：如不是为了你，我怎么能日日夜露沾衣，若不是为了你，我怎能深陷泥泞不能自拔？言语中虽有对黎侯的不满，暗怨自己所受的屈辱，但也未放弃君臣之大义，主人公委婉含蓄的感情表达得淋漓尽致，拳拳爱国之心与忠君之情，也溢于言表。
当代学者余冠英则认为“这是苦于劳役的人所发的怨声”，主人公非在外为官之人，而是在外服役之人，长年累月的异乡服役，使之有家难归，不平则鸣，于是采用这种有问有答的形式，倾吐心中的牢骚不平，这使诗篇显得宛转而有情致，同时也引人注意，启人以思。
这首小诗意义上的丰富，并未借助过多的语言来传达，上下章只有“故”与“躬”，“中露”与“泥中”的变化，上下章表达的意思也相差无异，这使诗歌整体简约而诗意饱满。特别是“胡为乎中露”中的“露”既是露水，也可视为“路”的假借字。无论作何讲，都是风餐露宿行走于路的辛苦状态，而“胡为乎泥中”的“泥中”犹言泥涂也，犹今所谓陷入泥中而不能自拔。因此“中露”“泥中”既可视为实写，又可视为虚写，上下章可互相补充理解。
总之，《式微》虽短，但一唱三叹、余味无穷，恰如后人所评：“境界具于词语之外，愈反复看去，愈觉其含义无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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